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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红晓

长篇小说《人生之味》第四节:公司的盛衰

【天时周刊推荐】作家:陈红晓  编辑:白鹿青涯



李二狗他们公司还在为自己招人。这也是他们部门最为鼎盛的时候。公司又来了女小赵和女小张,也来了男小刘。都是二十三四岁。原来和李二狗在助人为乐公司竞争的那个小伙子失业也来应聘,自然是不会用他的。小赵是那个坐办公室的小李的同学,是小李介绍来的。


小赵的父亲是郊区一个乡的副乡长,她原本在那里做计划生育工作,起先总是来找小李玩,来了几次后就想在这里干了,是个肤色微黑,但长相不错,表面上看很有气质能干事的女孩儿。她说那里的计划生育工作不好做,老挨骂,走在街上都有人朝他们吐唾沫,下村里的时候就有人躲在暗处用砖头蛋砸他们。她说她真是害怕,实在不愿意做。小张脸白白的,戴副近视眼镜,很温柔文静的样子,由于是刚结了婚,行动总是小丈夫跟着,甜甜蜜蜜,让人羡慕。


小刘比李二狗大两岁,也是戴副眼镜,白白的很斯文的样子。起初他来应聘了几次,老板都不用他。老板让他去找李二狗,因为他是应聘老板那里的人,所以李二狗又让他去找老板,说自己不管这事。于是,他又去找老板,他原先在南方打工,也是刚回来,工作很不容易找,他没耐心也不行。可是老板又让他去找李二狗,他又不得不找李二狗。李二狗说自己实在没权管这事,又不是应聘的自己手下人。小刘笑了说,我知道你们不想用我,把我当球踢,老板踢到你这儿,你又踢到老板那儿。李二狗很不好意思,说:“哪里?”这时候他便向李二狗介绍了他的简历。他说刚开始的时候在南方当一般的职员,后来又当主任,领着别人干……李二狗觉得他很有能力,便决定留他在身边两天试试。这两天当中,李二狗让他去做业务,他果然是干净利索,滴水不漏。李二狗心里很是佩服,然后他又向老板大力推荐。李二狗是很喜欢和结交人才的人,不但推荐他,还把他当成自己的朋友。他对老板说:“小刘真是很有能力,我觉得比我强,说不定以后,你会让他代替我呢。”老板开心地笑了,说:“哪里?怎么也不会代替你,你是公司创始人,永远是经理,他真那么有能力吗?”李二狗说:“你不用真是可惜了,那我就用了!”经李二狗这么一说,老板就把小刘收到了身边。他一用,也果然觉得小刘是个好助手,精明干练。有时,李二狗也让小刘到自己身边帮一下忙。老板叫小刘的时候,小刘还在李二狗这边。公司里的人都酸酸地笑李二狗和老板,说他们俩争人才呢。弄得小刘也有些膨胀,时不时地露出自己的野心,说自己将来也会做一个公司,当老板。


但是,这种顺境持续了没多久,他们的业务便很快走入危机,甚至是没有客户再登门了。主要是这时候,在这个小小的市里,这类信息公司太多了,不知都从哪里冒出来的,短短一两个月内竟冒出一二十家。此时的李二狗很是心慌,他这才明白,他原来所在的助人为乐公司为什么不干了,他们是看大势不妙,见好就收。全市的人口就这么些,僧多粥少。李二狗有时也和其他信息公司的负责人聚聚,大家都很无奈。


公司内部在顺时还好,可一出现危机,就人心不稳,怨言四起。起先是暗里议论,再后是明里指责,都对李二狗不服气,把他平时工作中的缺点全指了出来。什么开会的时候不会讲话了,打电话的时候话都说不好了……那个小季,甚至当面耻笑李二狗说:“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说实话,在这里一段时间,李二狗就感觉力不从心,感觉自己能力很有限。从小在农村长大,城里的一切还都很陌生,一下子给他这么大担子,他哪里担负得起?他真是很迷茫,没有方向,不知从何干起。他仅在助人为乐公司干了短短的时间,也没有在其它地方工作的任何经验,一切对他来说真是一团乱麻。在顺的时候老板曾对他说过,办这个信心部的目的,主要是想把这个信息公司的业务重心慢慢转向他们的糖烟酒茶叶业务上,为他们糖烟酒茶叶的生意服务。李二狗也不知道如何去转,如何对他们糖烟酒茶叶的生意服务,他连知道他们糖烟酒生意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做都不知道。他感觉自己好无力。此时出现了逆境,还要加上公司内部人员的嘲讽和挤兑,他真是好疲惫,难以应对。可公司里尤其是部门里的全部人员都在看着他呢!


业务不好,一天比一天差,这是眼下谁也没办法的事。没业务,他们就都闲在办公室里,喝茶聊天,发牢骚,也没人出去找些业务来。这时候谁的本事都很大,就李二狗没本事。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小季的同学因为找不到工作还想来上班,李二狗当然是不答应,来了就应该给人家发工资,没业务,指啥给人家发呢?然而,小季在这里一段时间,也摸了李二狗的底,他觉得自己比李二狗强多了,并且自己和老板还有一层关系,就说话很是气壮,非要闹着李二狗让他的同学来上班。李二狗很是恼怒,红着脸和他吵了两句,也没答应。小赵就来和稀泥说:“都是同事,他既然说了,就让他的同学来吧!”李二狗相当为难,想了一下就说:“让他来上班可以,来没有底薪,只要跑来业务给他提成!”小季不满地苦笑了一下,说:“这样,还不如不让他来呢,没有基础工资让人家来干啥?”李二狗也暗骂一句:“妈的,不为公司分忧,光为公司添麻烦?”


这样,那个小季就恨李二狗,私下里就说李二狗的坏话,比如李二狗没有能力啦,比如李二狗总是照顾他的六爷啦,李二狗有私心也许把公司挣来的钱都装进自己的腰包里了等等。这样以来公司就开始分派,和老板亲近的是一派,和李二狗亲近的是一派。和李二狗亲近的当然是他的六爷,也只有他的六爷。然而,李二狗的这个六爷,也很老于世故,他也并不是多么的真心站在李二狗一边,眼见业务不好,就总是待在家里不来,况且家里还有很多农事要做呢,只是在公司内挂个空名。李二狗把小刘当成朋友,可小刘为自己的前程着想,还是站在老板一边的。此时那个二十七岁的小李已经离开了本公司,小赵自认为有能力有着自己独特的高见,且又喜欢小刘,自是深藏不露。温柔的小张哪一派都不属于,对谁都一样。不过他们在面上还是过得去的,忧愁和矛盾藏在心里,脸上和谐乐观,彼此还算可以,还无面红耳赤。


那一年,雪下得格外的早,好象阴历九月未过就开始下雪了,并且很大,气温也很低,很冷。下雪天没事,他们就围坐着炉子谈天说笑,做游戏。老板不在,六爷和大老王没来,加上老板在汽运公司工作的弟弟现阳都是很年轻的人,玩起来都很快乐。刚开始的时候,李二狗还没有参加,因公司的业务不好而烦心,只在周围踱步看着他们。他们在数数,自小张那里开始,说一,然后自右转圈一个一个地数,光说奇数不说偶数,到谁没数上来,或者是停顿,就让他说一个关于地名的谜语让大家猜。第一次轮到现阳的时候他只顾和小张说话,一时没回过味儿来,因此就卡住了。他说了一个字谜是“金鸡子”让大家猜。大家笑着嘴里念叨着“金鸡子,金鸡子”地思考,好半天没人说话,答不出来。小刘笑说:“到底是啥地名呢?”在一旁踱步的李二狗听到了,心想,鸡子既然是金的,那不是宝鸡嘛,于是他走到小刘跟前小声对他说“宝鸡。”现阳听到了,就笑,说是宝鸡。


他们玩了一会儿也皆邀李二狗参加。他便也参加了。可他心不在这上头,一轮到他就卡壳了。他略一思考说:“棺材底下一口井。”这下又把众位难住了。闹了半天,也没人猜得出来。最后只好是李二狗自己说出来,是“灵井”,这是颍东县一个乡的名字。大家都说:“灵井,棺材底下一口井,这个谜语不错。”唯小季不服,笑着说:“什么呀,一个乡的名字,人家都说的是县市以上地名!”众人都说:“只要是地名就行!”小季这才不说话。


很容易就又轮到了现阳,他和李二狗一样心不在焉,他是玩,思想不集中,总是爱和身边的人东拉西扯。他便又说了一个难度很大的谜语。他思考了半天,突然说:“头打烂。”众人很是不解说:“什么头打烂?”他说:“我的谜语就是头打烂。”这时小刘反应快,说:“头打烂是包头。”众人于是又笑了,说:“对,头打烂,自然要包头,那这个谜底也就是包头了。”这时候的李二狗也认为是包头。哪知现阳呵呵一笑说不是,你们猜得不对。这样,众人又迷茫了。说那会是什么呢?这时候的李二狗沉思着,心想,包头如果不对那会是什么呢?也许真是不对,猜谜语不能从谜面的结果来想,而应该从谜面本身来想。他脑子来得快,突然大悟了,心道:“原来这家伙在使坏。”就冲口说:“商丘。”众人一愣,头打烂怎么会是商丘呢?又一想,都禁不住大笑了骂李二狗光会说坏笑话。个个笑得前仰后合。李二狗觉得自己说得对。果然现阳笑着说:“就是。”众人又大悟,转指了现阳道:“原来是你!”众人笑个不了。


小赵看着李二狗的脸,抿嘴笑说:“二狗经理写文呢,咋起个二狗的名字,不好听,不雅,应该改个好听的名字。”


众人都看着李二狗笑,说就是。


小刘貌似斯文,其实也顽劣,学着狗的样子叫了几声:“汪!汪!”


李二狗说, 这是他爷爷给起的名字,爷爷是孤儿,从小受苦吃百家饭,说二狗这个名字好养,人容易饿死,狗不容易饿死。李二狗说,也没有啥不雅,本色,并且比着其他搞写作的人的名字别致。




编后语:站得高摔得狠。从前众星捧月,一朝跌落,从前那些鞍前马后的小喽啰都恨不得回头踩上一脚。原本团结的公司也变得四分五裂,是否还能回到从前的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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